2010-03-13

香港人都喜歡住得高。三十樓,四十樓,五十樓,八十八樓。單位越高就越貴,亦即價錢越高。即便是已在半山的樓盤,也要有上八十八層才夠過癮,縱使那不真的是八十八層高。興建中的國際商貿中心,也是打著全港最高的賣點,以及全亞洲最高的的酒店。高,真的是那麼吸引嗎?

我想,人都有一種對「高」的情意結。這種我稱之為情意結,是因為住得高其實某程度上是不切合香港人的某些性格特質。香港人講求效率,但是當你住得越高,你就得花上越多的時間在升降機之中,尤其在上班的時間,住在40樓的,很可能中間要停上十數次才終於到地下。然而,那些所謂的豪宅,最貴的也都會是頂層的單位,因為那裡的景色好。固然,40樓的景色,的確是很心曠神怡。但是有幾多人真的會有閒暇去看那景色呢?住得高,我想是因為香港的確是很人煙稠密,大概高一點才可以看遠一點,如果你真的會看的話;而高一點才有新鮮空氣,當然也要視乎地區。

高,還有更深的意義。香港這個競爭激烈的城市,職場上,市場上,戰場上,也許都得踏著別人才可攀得更高。住得高其實也是滿足著這種踏著別人的心理,或許他們總覺得,有人住在他的頭上他總會渾身不自在。也許就是這種不自在的感覺,驅使他要住得更高,住得最高。

但住得高,真的代表他們高人一等,品格更高尚?還記得劉禹錫的〈陋室銘〉有此句:「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其實住處的高低,並不是那麼重要吧?不過,在炒賣地產風氣熾熱的香港,高層豪裝才是王道,甚麼斯是陋室惟吾德馨的,除非賣得了錢,否則單位住的人是怎樣也沒關係。

有時候想,當那麼多的地產商爭相推出高層豪宅的時候,有沒有人想過,高其實也可以代表著不腳踏實地?但是,在這個腳踏他人才可上位的城市,又有誰真的願意腳踏實地?

20100312

2010-03-11

終極廣播劇

最近因何韻詩有份演而有看<女王辦公室>,看到了今天第十二集,我想真的有點挑戰我對這劇的極限了。不是因為其情節,而是因為劇中的對白,真的尤如一套廣播劇。這正呼應了林奕華在最近的通識課中所說的,港劇都是廣播劇的論點。

在這一集之中,曾有數段角色以短訊溝通的情節,還記得上年我在<男人與女人>的舞台劇中,也有一短訊的情節,當時的處理手法是演員走到字幕機的旁邊作勢發短訊,然後由控制字幕的我配合在字幕機上顯示出來。而全程是沒有對白的,讓觀眾自行想像。同樣是短訊的情節,在一個電視劇上的處理手法,卻是用voice over 的形式把本來已經,對,是「已經」,在電視螢幕上的短訊讀出來。單是看到這一段我已經差點兒就發昏了。那對白是怕我們看不懂中文字嗎?

然後另一段,就是說K在用電腦看著閉路電視等他的妹妹回來,然後她的妹回來後,把電腦的螢幕開了見到這個情景,就以對白的形式說:「原來呀哥係咁關心我既!」,沒錯,是以對白的形式說出來。拜託,可不可以用一個表情的特寫來交代,內心戲嘛,為什麼就得要填上這一句呢?

還有一段,劇集的早段有一幕說K乘巴士到旺角勞工處,而當巴士的顯示板寫著「旺角勞工處」的時候(我甚至懷疑是不是有一個巴士站的名字叫「旺角勞工處」),窗外的景色卻是一片綠林而幾乎完全沒有高樓。天啊!再無所謂的人也知道,旺角的勞工處(在旺角聯運街的政府合署內)附近最少也有幾幢的高樓吧,雙層的巴士上層看出去可以是一片藍天,這會不會有一點過份呢?

難怪有說,港劇都是廣播劇。因為我在 MyTV.com 看的時候,的確是可以一邊作這一篇文章,一邊「收聽」這劇集的。本來還打算追看下去的我,看到第十三集也開始有點忍受不到了。看演技,也得看劇本吧。很難怪經常有人批評那些電視劇藝員演技不夠,因為劇本根本就不需要他們有很好的演技。

說了半天港劇的不足,也得說一兩句好話。看著<女王辦公室>的佈景製作,也不完全是馬虎的。就以K這個巴士迷的房間為例,用的椅子的確是一張巴士站牌的模樣的椅子。這一個細節的確是有做到,可見也不是完全的馬虎,但是就是有一點的精神分裂吧?可以在某些細節上細心,卻可以忽略很多其他的細節。真是搞不懂這個製作單位。

在 product placement上也還可以吧,如果大家有留意的,會看到某日本肝油丸應該是有贊助的,Leven 在請兩個女兒吃肝油丸的一幕可做得尚算自然,但是那個大大的,在門口旁的肝油丸盒的公仔,卻有一點點的礙眼了。順帶一提,今天的breaking news 是陳志雲被廉署拘捕,會為電視台帶來巨變嗎?我想不太會,但是應該有一點小變吧。還是繼續看事情的發展好了。

20100311

青春?

今日到港大上林奕華的課,說的是有關大陸的電視劇。他說,大陸不少的電視劇背後都帶著「青春」這個主題。說真的,青春究竟是一樣怎麼樣的東西?我們這一代的香港人有青春嗎?在這一個城市,我想青春真的是很稀有的。君不見,我們現在的年輕人,很多不是要不從小起就要學不同的技術,由鋼琴到英文之類的,就是從小就會打電子遊戲。到底我們的青春,是怎樣渡過呢?和十年前的人又是不是一樣?

今天的討論裡,提出過青春是不怕犯錯,是有理想等等。當你活在這一個城市,要明白這些的確還是有點難度。在這個把成功失敗量化得淋漓盡致的城市,甚至連女藝人也要以胸圍來量度她的成就時,要告訴這些許多的人,其實有一種成功是沒有尺度可以量度的時候,或是告訴他們我享受生活但是我不富有的時候,我想他們都不會明白,甚至是覺得你是有問題的。這個城市中犯錯就等於失敗,有理想等於不切實際。我不奇怪會有這樣想的人,但是我奇怪的是,為什麼主流媒體,我們看的報章,電視,電台,甚至是新聞,都總是帶有這樣的潛台詞?為什麼成功是要計算你有多少部外國房車,你的家是多少呎,你住在幾樓(當然是越高越好),你的月薪有多少等等?又好像,早前我看到某廣受歡迎的媒體的網上影片,說有關如何完全避開某本地富豪的公司的網絡時,我好像看到了一份廣告雜誌,我看到了的其實是在sell那富豪有多成功,成功得你要避開他就不如行乞。然後這影片又會大受歡迎?我想因為這 reinforce 了大眾對成功的唯一認知,它再一次告訴大家這位富豪的理想,就應該是大家的理想。要不就如他一樣賺大錢,要不就行乞吧!

在這城市要不怕犯錯,真的很難。這裡說的犯錯,可不是那些滔天大罪的錯,也不是說容許犯罪。只是有些時候我們真的不鼓勵青少年勇於嘗試,儘管那些什麼的宣傳片,勵志的影片都在叫你試不同的東西,但是我們的教育制度,又是那麼的講求標準答案。那些答不到標準答案的青年,又總會是被標籤為不合格的教育製成品。還記得 Paul Arden 說過 “It’s right to be wrong, It’s wrong to be right”。這句話,說的是要有創意的話,我們總不能拿著「正確」的方向去做。

說到這裡,還未說到為何要以「青春」為題。其實青春就不是一種自我探索的過程,那是沒有絕對的對和錯。可惜我們的青春,要不就被安排了要學這學那,而學甚麼嗎卻很多時候是由父母主導的;要不就是因為不能在這個制度底下成為「精英」而被標籤為沒前途;要不,就是最新一浪的標籤,視之為無所事事的年青人,平白沒事幹找事來反對反對;要不,就是沉醉在那虛擬的世界直至成年了還是一樣。

當一個地方把成功失敗看得那麼量化而又那麼重的時候,青春真的是很不好過,甚至我想,有很多人是基本上沒有青春的。因為他們早在應該青春的時候,就為自己的人生設好了好多好多要達成的目標,而有這些目標很大程度是因為別人,或是他的父母,或是媒體告訴他,有了這些就是成功。他們有的也許不是自己的夢想不是自己的理想,而是別人的夢想和理想。我們是沒有空間得連想一想自己的夢想是甚麼也不能嗎?

想著,有時候還真的有點羨慕那些被制度所謂的篩走了的一群,他們也許不是不成功不出色,只不過是在香港這個不太正常的城市裡面未能成為所謂的優質製品吧?

青春嗎?我在想,香港有幾多人真的有青春過?我說的不是吃喝玩樂的青春,而是一種充滿能量,充滿對理想的憧憬的青春。

20100310

2010-03-10

展覽

最近去了幾個展覽,類型不盡相同,但是有趣的是,幾個展覽我都有同樣的一種感受。到今天回想起來,還是蠻印象深刻的。所以不禁希望將來的展覽,也會有同樣的一些設定,相信可以使人更印象深刻吧?

那幾次的展覽,主題不同,有關於建築設計,有關於香港老店的,也有關於家的。但是同樣的是,有一些部份是可以讓觀賞者參與其中。當中有的是容許塗鴉,有的是要求觀賞者參與其中,作為展品的一部份。那種參與的感覺,我想作為一個觀賞者,能自發地參與其中,固然會有很深的記憶,因為在那展品中就會有了自己的元素在內,可以說是把自己放進了創作人的角色裡。那就會使觀賞者對展品有更多的感受了。因為他得思考,把怎樣的自己呈現在展品之中,儘管其他人可能根本不知道誰有曾參與過。而對於創作人來說,有時候這樣的作品可以算是一種交流,儘管你不會知道最後會有些甚麼得到。

當然,這種形式的展品,並不是適用於任何的展覽當中,但是我想在香港,能夠有更多的這些的展品會是對藝術文化的推廣有一點幫助的。之前去的展覽當中,見到了這類的展品都有不少的塗鴉,當中有些的意味深長,也有一些真的只是到此一遊式的留字。但是我們總不能要求每一個觀眾也是很有創意的人,只要是有那樣的勇氣留字,其實已經是對展品感興趣的第一步。當然,也許他們只是貪玩而寫下幾句,但是做創作的人總會有這樣的貪玩,才會有無窮無盡的創意。說到底,要更多人留意文化留意藝術,總得先吸引他們去留意,或是吸引他們來參與。

另外一點,就是展品容許大眾去接觸,去觸摸。很多時候,在博物館看到的,都是被隔離了的一些物品,基本上難以用手去觸摸;但是最近去的幾個展覽,很多的展品也容許公眾去觸摸,甚至是帶走。那是一種很不同的感受。看畢竟只不過是看,在這個資訊發達的年代,很多事物都可以透過螢幕來看到,不必要親身到博物館隔著厚厚的玻璃來看;如果可以用手去觸摸時,感覺就全不一樣了,真實許多了。當然,那是有代價或風險的,因為那有可能會被弄壞。所以應該不能用於珍品之中呢。

其實這樣的道理,應用在不同的地方也一樣可以。生活就是要參與其中以及親身的感受。雖然生活中或許有很多的不如意,但是總不能把自己抽離了生活以外。自己曾有一段時間,把自己從自己的生活中抽離,尤其是在工作的時候,就會完全不把自己放進工作之中,感覺有點像把整個人出租了,連帶所有的能力,出租了給一間公司。那樣做其實影響的不單是工作,而且在工作後,回到家裡還是投入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情當中。所以說,假如你的生活就只有呆板地工作和打電動遊戲的話,我想你得認真的改變一下。因為這樣的生存著,其實會錯過了很多東西。也許是曾經這樣的沉淪過,感覺起來現在雖然沒有(固定的)收入,但是至少我不至把自己整個人出租出去,而是自己一步一步的,慢慢的摸索著前路。我想經過這些的展覽,我所得到的額外的啟發,就是這種生活的態度吧。

20100309

2010-03-09

聲音(二)

早陣子做一個有關香港的 project 時,曾經想過以聲音作為一個媒介。因為聲音,去除了畫面以及抽離了四周的環境後,是可以讓人有更多更多的想像空間的。尤其是,在這個資訊泛濫的社會,我們已經有太多的視覺刺激時,大抵我們已經對很多圖片,圖像麻木了。我們有多久沒有閉上眼睛,放下耳機電話,聆聽四周的聲音?那時候想做一張唱片式的CD,內裡應該要有十多段錄音,每一段給它起一個名字,那會有更大的想像空間。

當時其實已經有了四至五段的錄音,後來又因找到其他的題目而擱置了。當中第一段的錄音,是我在尖沙咀的星光行走到近中港城的數分鐘,途經了無數的名店,幾個行人過路處,有無數的車在身邊走過,無數的人在身邊擦過,有腳步聲也有很多的談話聲。現在重新聽一次,其實是蠻難猜到是在哪裡錄音的。這也是一件好事,因為這得要靠我們的想像,每個人聽到了也理應想到了不同的東西,聽到了不同的重點,縱使,那只不過是一段沒有經過刪減修改的錄音。其實很想把這個意念延伸。但總不成每段錄音也是那麼樣。另一段錄音就是地鐵的關門時候錄的。那是香港人很熟識的聲音,和生活的關係是很密切的。而且你也可以想像得到關門時的情景。而照顧到香港的集體回憶,也有一段富豪雪糕車的錄音,我想這是到今時今日,還可連繫著不同年代的人的其中一件有關聲音的事物吧?

而另外一段,則是帶一點個人感覺的錄音,或許應說錄音本身沒有特別的情感,而是個人對這聲音感到厭煩。那是西鐵站內的所謂溫馨提示,就是不斷地以兩文三語的重覆著,要乘客「請緊握扶手」的錄音廣播。那是幾近擾民的一段噪音,曾經在離開朗屏站的約二十至三十米外,還可以清晰地聽到每一個字,很難相信住在那對面的居民是如何忍受這一種不用呼吸休息的,就如當機了一樣的錄音。還有後來,拿著錄音筆的四處錄音,有舊式的行人過路處的機械聲,有電車上的聲音等等。

這些的聲音活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之中,大抵已經成為了背景聲,沒有對之多加留意,也沒有對之多加思考。當時想以此作為標誌香港的作品,其實也是想說香港人有很多東西也沒有多加留意,有很多東西也沒有多加思考。聲音,只不過是在眾多的事物中的其中一樣。當大家都只顧講電話,聽音樂時,其實也失去了很多聆聽別人,以至聆聽自己的機會。其實在聆聽這些所謂的背景聲時,也是多了一點空間讓自己聆聽自己吧。

20100308

2010-03-08

洩憤

政府搞一個青年峰會,有青年因不滿政策而擲鞋洩憤,而原因是單純的要唐年英感尷尬。跟朋友談過這件事,他認為其實這種行為只不過是找一個對象作標靶,對個人,對社會也沒有幫助,而且事情不會是簡單得可以只怪責一個人。我想著既然那人單純地是為了洩憤,大概沒有想那麼多吧?一時意氣用事可會導致自己被找到了入罪之名,何其不值。

其實要洩憤或是宣洩情感也有很多方法,而且有不少方法是更有效,更有影響力的吧。舉例說,既然認為這個峰會是做騷,很假的話,何不以很假很假,假得一看就知道是做戲的九流演技,去扮得很興高采烈,很投入很興奮很開心,像慶祝一些甚麼一般地回應官員的演講或答話?這樣的觀眾反應,你叫他們該如何反應?他們不可再說「尊重不同意見」這種十分官腔的答覆吧?而又不能夠為這種明知是九流演技的「假高潮」而感到高興,這種才是難以應付的觀眾反應。作為這些扮演假高潮的演員,更可以說是因為政府的青年峰會是假的,而明正言順以假興奮假投入來回應。而會後更應召開記者會,闡釋會上的假興奮所想表達的想法。

每個人都應對現有體制有一點的憤怒,才可以把一個體制推向完善。那種憤怒卻不應一次過地宣洩掉;無疑那一刻的擲鞋是很痛快,心情很舒暢,但是那並非可以解決長遠問題的方法。把那些怒氣轉化為動力,去做一些可以影響到更多人去了解事情,去了解你的想法,才可一步一步地推動整個體制。那是一種受控制的,但是不斷地宣洩著的情感和理性的混合物。

一刻得痛快可能換來的代價太大,我相信這其實是很多人也知道的道理,或許我們就是有一種敵不過那種衝動的天性。但是在這一個年代,這一個越來越複雜,越來越多計算,而且越來越喜歡以標籤來把人分類的年代,在關注社會議題上真的不得不小心,不要讓一刻的衝動把自己,甚至是別人十年的功夫毀於一旦。

20100307